马达加斯加“翻尸节”与尸体共舞

　　对于逝去的亲人，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有自己的怀念方式，相比之下，马达加斯加人采取的方式最为另类，甚至让人感到恐惧。这个非洲岛国有个传统的“翻尸节”。节日当天，当地人把祖先的遗体从坟墓中搬出来，为他们换上新的裹尸布，而后抬着遗体在音乐的伴奏下载歌载舞。

　　看到亲人的遗体，马达加斯加人的内心可能也感到悲痛。不过，翻尸节上禁止哭泣，因为哭会使死者不快乐。在翻尸节这一天，当地人拿着蜡烛，走进漆黑的坟墓，将祖辈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搬出来，而后打开裹尸布，用水清洗骸骨并换上新的裹尸布，最后抬着遗体参加庆祝活动。裹尸布上有标签，注明死者的身份。在习惯于用追悼会这种庄严肃穆的方式悼念逝去亲人的人们眼里，马达加斯加的翻尸节显得非常怪异，甚至有些残忍。但在参加翻尸节的当地人看来，这是一个快乐的节日，亲人和朋友聚到一起，有吃有喝，还有音乐伴奏。他们认为活着的人应该用快乐悼念逝去的祖先，只有大家都快乐才能使祖先快乐，并且给后人降福。

　　在马达加斯加的翻尸节上，当地人只有快乐的笑容，而没有痛苦的眼泪。在将祖先的遗体请出坟墓前，庆祝活动就已经拉开帷幕。庆祝活动上，他们喝酒聊天并在乐队的伴奏下载歌载舞，整个仪式一直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中进行。音乐是翻尸节上的一个重要元素，主要使用铜管乐器，让人不免联想到新奥尔良的爵士乐前身——拉格泰姆音乐。翻尸节庆祝现场，人们小心翼翼地抬着祖先的遗体，在音乐的伴奏下载歌载舞。所有人做好准备之后，参加翻尸节的人们或走或舞前往指定的坟墓，乐队也一同前往。有时候，庆祝队伍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达坟墓。虽然翻尸节与死尸有关，但人们的情绪却非常愉悦，这种欢快部分与酒精和音乐的作用有关。在庆祝活动上，人们主要喝当地酿造的烈酒。

　　祖先的遗体连同亲人的礼物——包括酒在内——将被重新安葬。在翻尸节庆祝现场，商贩甚至支起货摊，向参加翻尸节的人兜售香烟和冰激淋。坟墓采用水泥、石头或者大理石结构，具体哪一种材料取决于本家的经济条件。所有人到场后，翻尸节开始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将祖先的遗体请出坟墓。与死者最亲的人走进坟墓，搬出遗体，而后举行庆祝活动。首先，石匠会打开墓门，让死者的亲属进入坟墓。他们按照裹尸布上的标签寻找自己亲人的遗体——通常只剩下骸骨——而后小心翼翼地搬出坟墓。亲属们搬着遗体走出坟墓的那一刻，一些参加仪式的人也不免掉下眼泪，乐队则停止演奏，现场非常安静。

　　马达加斯加人的家族坟墓保养程度甚至超过他们的住宅。祖先的遗体搬出坟墓之后，亲属们小心翼翼地打开裹尸布，而后用水清洗掉骸骨上面的污垢，最后用新的裹尸布包好。旧裹尸布可能由妇女负责保管，她们会将其吞咽或者放在床垫下面，希望能够帮助自己怀孕。乐队的伴奏贯穿庆祝活动始终，乐手们的耐力令人钦佩。换上新裹尸布过程中，亲人会与死者说话，告诉他最近的新闻和小道消息。裹好之后，乐队重新开始演奏，亲属们也不再流泪，庆祝活动继续进行。在乐队伴奏下，人们抬着遗体，唱着民歌，舞动身体，坟墓周围一片欢声笑语。

　　翻尸节是商贩们赚钱的好机会，向参加仪式的人兜售饮品和其他必需品。庆祝活动自然缺不了美食，翻尸节也不例外。在庆祝活动上，死者的亲属们必须为所有宾客准备饭食，有时是在仪式举行前，有时是在仪式过后。他们会宰杀瘤牛，招待客人，主食是米饭。当然，有美食自然就缺不了美酒，这样一来，参加仪式的人才有心情载歌载舞。通常情况下，全村的人都会受邀参加翻尸节的庆祝活动。庆祝活动结束后，祖先的遗体将被放回墓穴，通常是在日落前。放回墓穴前，亲属们会往遗体身上喷香水，而后与鲜花、酒和钱一同安葬。安葬之后，石匠重新封上墓门，亲属们各回各家，翻尸节庆祝活动到此画上一个句号。

　　翻尸节庆祝活动热闹非常，很少有安静的时候。绝大多数马达加斯加人都不认为祖先的离去意味着他们不必再对祖先负义务，也不意味着他们不再与祖先进行交流。了解这一点，你就不难理解翻尸节。在马达加斯加人看来，去世的祖先会从天堂看着他们，指引和帮助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所有这些都是死后的行为，这也就是为什么要让祖先保持快乐的心情。随着祖先的遗体被重新放回坟墓，翻尸节画上一个句号。翻尸节据信起源于东南亚，由第一批殖民地居民带到马达加斯加，大约是在1500年到2000年前。通常情况下，翻尸节每7年举行一次。

　　唯一不希望参加翻尸节的可能就是瘤牛。庆祝活动上，这种背部有隆起的家养牛会被宰杀，招待客人。马达加斯加人认为，如果在世的家族成员出现疾病，发生灾祸或者梦到祖先，说明祖先需要他们的关注。这个时候，翻尸节便提前举行。如果亲属们无力承担仪式费用，翻尸节的日期将推迟，直到他们有能力的时候再举行。在从村子前往坟墓过程中，翻尸节上的行进队伍可能很安静。马达加斯加人会提前几年为翻尸节做准备，其中一件大事就是攒钱。一次像模像样的翻尸节仪式花费不低。既然认为逝去的祖先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马达加斯加人显然不会当吝啬鬼。所有家族成员都需要拿出钱来，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死后就无法在家族墓安葬。

　　亲属们在家中悼念逝去的亲人。裹尸布由昂贵的红丝制成，如果钱不多，也可以用便宜的棉布代替。整个翻尸节的花费几乎相当于全村人的财产，可见马达加斯加人对这一传统节日的重视。 仪式已经结束，客人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些马达加斯加人呼吁停止举办翻尸节，因为这一传统节日给当地人造成巨大的经济负担。他们认为钱应该花在活人身上，而不是死人身上。一名马达加斯加妇女手捧祖先的遗像。除了一些当地人外，基督教教徒和穆斯林教徒也试图终结这一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传统节日，但最终没有成功。实际上，马达加斯加的罗马天主教会已经接受了这一仪式，但将其视为一种传统，而不是宗教仪式。

　　为了节省费用，葬在家族墓地的死者的所有亲属同时参加翻尸节仪式，而不是分别举行。虽然翻尸节的支持者一直遵循着这一传统，但这个传统节日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走下坡路。一名马达加斯加人称剥夺人们举行翻尸节仪式的权利就如同夺走他们的“精神地标”，让他们失去一个重要的情感寄托。人类学家莫里斯-布洛克教授指出，翻尸节在马达加斯加人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他们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达对死者的尊重和怀念，同时也能加强家族成员之间的情感纽带。从这个意义上说，翻尸节既不病态，也不恐怖，是马达加斯加人表达爱的一种独特方式。